引  言

后人以“大道至简”说论老子的智慧，薛法根也说：“语文课承载着太多的‘使命’，……我以为‘大道至简’，语文课必须反璞归真，体现一种‘简约之美’。”面对如今教育学界简单问题复杂化的趋向，法根追求“简约之美”的语文阅读教学思想无疑是一股清新之风。

法根张“智慧教育”为大纛，于“简约之美”的语文阅读教学中演练培养学生的言语智慧，形成独具特色的语文阅读教学风格。从“组块语文教学”到“智慧语文教学”，法根十多年的思考凝为一句话“大道至简”。

语文教学必须依据个体语言习得和社会化的规律，而每个年龄阶段母语教育的情况又因之各不相同，故，笼统地讨论“一个”“语文”其实于理论和实践意义都不大。我曾试将“语文”教育分为四阶段，小学语文：语言文字，个体逐渐成为一般意义上区别于生物人的社会人，着重培养个体母语文本的规范性地理解和表达；初中语文：语言文章，个体逐渐成为一个地域的人和民族的人，着重培养个体母语文本的实用性地理解和表达；高中语文：语言文学，个体逐渐成为一个世界人，着重培养个体母语文本的艺术性地理解和表达；大学语文：语言文化，个体逐渐成为一个独立意义的“个人”，着重培养个体母语文本的个性化的理解和表达。我尝以此与法根讨论，法根亦认同我对“小学语文”的描述，他也曾说：“（小学）语文就是要着力发展学生的言语能力，进而培养学生的言语智慧。”

小学语文之“简”就是回归“语言文字”规范性理解和表达之“美”，从而形成发展学生的言语能力，培养言语智慧。法根智慧语文阅读教学的探索便是由此而开启，由规范流利的“言语活动”切入，通过丰富的情感体验和艺术感悟，达到言语智慧的演练。

一  语文阅读教学：言语活动

一切的课堂教学都应该强调“活动”，一切的教育都是“综合”的，然而，学科的设立和分科教学是教育发展史上的进步，至今似乎还没有更为科学的进步思想将教育史的步履再向前本质的挪动一步。所以，立足于“语文”讨论语文教育才是回归，法根将语文阅读教学的起点确定在言语活动的视角上，不能不说这是抓住了问题的本质，语文课堂应是言语活动的综合！

法根的阅读课也有“表演活动”，但与别人不同的是他紧紧抓住言语活动展开，例如《“你必须把这条鱼放掉”》中最后的言语活动便是一个很好的体现：（课堂实录，略，下同）

师：如果我是汤姆，我也舍不得把鱼放掉。好，下边我们演一演汤姆和爸爸的对话。这次，就让你们便宜一点，我演儿子，你们演汤姆。（众笑）先读读爸爸的的话，谁先记住，谁就演爸爸。

…… …… ……

师：生活中，有许多规定，不管有没有人看见，有没有要求，都应该自觉遵守。（板书：自觉遵守规定）

从“师：不就两个小时吗，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爸爸，不要这么死脑筋。（众笑）生：两个小时也不行，正确的规定就要人人去执行。”开始，师生言语活动愈加的激烈起来了，从课本中习得的书面言语通过口头言语的生活化“迁移”鲜活了起来，活动的中心是“言语”，表演没有太多的“花哨”掺入，言语活动竟是如此的纯净！到课堂最后“师：生活中哪些规定要自觉遵守，请你用上‘不管 …… 都 …… ’这组词语。”活动仍然是以言语教育的基本目标为基点，学习句式“不管 …… 都 ……”，并且要在“生活中哪些规定要自觉遵守”的语境中进行言语活动，法根的课始终紧紧抓住言语活动，课堂的其他因素均在言语活动中得到综合，比如上例中的“自觉遵守规定”的教育也不是悬空了的，而是在言语活动中通过学生的言语演练进入思想中的，如果说工具性和人文性真的结合的话我想这是一个绝好的例子。

二 阅读教学：情感体验

朱小蔓教授《情感教育论纲》认为“教学活动是教师和学生通过中介成分的一种共同活动，它的本质是特殊形态的实践活动，充满着人的活生生的情感。正是积极的有导向性质的情感运动，才使教学活动不仅具有传递人类民族文化遗产的功能，而且成为培养个性精神的过程。”语文教学活动更是一种丰富的情感教育（运动）过程，于此法根是深深体会的，法根智慧语文阅读教学便是通过言语活动——中介成分——将语文课堂教学演绎为一种丰满的情感体验活动。

论者常以为法根的语文教学充满着一种智慧，其实，这种智慧正体现为一种丰富的情感活动的过程累积起来的师生共同的个性精神的成长过程。情感活动中的智慧往往又表现为“知人”“知己”，语文教学活动中的智慧则更多的表现为通过语言文本的阅读知人知己，“知人者方能体慰他人；自知者犹可坚守自己。”通过文本阅读——（“有声”的）朗读——来丰富学生的情感世界，在朗读中体慰他人坚守自己，智慧的课堂应充满着情感的碰撞与体验。试看法根的《槐乡五月》课堂实录：

师：老师非常高兴，同学们都读得很好。看来同学们都有良好的预习习惯。本来要求大家一起读的，看来现在不需要了。不过老师有更高的要求了，你们知道？

生：我觉得应该是要读出感情。

师：课文怎样才能读出感情？

…… …… ……

师：有进步，再来读一遍。

生：第五次读。

法根一再将“读出感情”“怎样才能读出感情”作为这一教学环节的重心，指导体验文本语言，通过体验语言来体验感情，语文课就当以言语品味为中介体验感情，这是语文课的本色，这是法根智慧语文阅读教学的追求。

三 阅读教学：艺术感悟

通过体味感情感悟语言的“美”，法根的课围绕“语言”追求“艺术”，《槐乡五月》的课堂中教师在体验感情时将落脚点放到了“美”“香”“多”的感悟上，抓住“五月，杨槐开花了。槐乡的山山洼洼……一片白茫茫。”一段话，要求学生有感情的读出“美”来！体验感情成为了又一个“中介”，艺术感悟成为了又一次递进式的延续。

固然，艺术地理解语言文学文本和用艺术的语言表达是高中阶段语文教学的重点，但文学教育贯穿母语教育的始终！法根的课总是在艺术的视野中引导学生理解语言和情感，他总是细心的维护学生心底那棵对语言艺术朦胧感悟的幼芽。强调侧重“规范性理解和表达”的同时法根始终将文学教育弥散在他的语文阅读教学中。

法根在《爷爷的芦笛》课堂中一遍遍的让学生体验文中所展示的艺术世界和情感，“艺术感悟”成为“言语体验”“情感体验”后的又一个台阶，课堂在这样的台阶的递进中节奏激越了起来最后到达高潮。请看课堂实录的这一环节：

师：有机会去看看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你的感受会不一样。每个同学大声读这一自然段。（第八自然段）

生：个别读

师：谁看到过，好你来读。

…… …… ……

师：我们对课文朗读的时候，不要很快，一定要体会着，才能读的更好。又一次听到爷爷的芦笛声，强强怕吗？板书：不怕。结合板书，你从不怕到怕，再从怕到不怕，你体会到什么，在狂风怒潮的黑夜里，这笛声给这个孩子带来了什么，明白了什么，体会了什么，懂得了什么？

将艺术感悟与情感体验结合，将情感体验与言语活动结合，将言语体味与生活积累结合，法根的阅读教学以言语为中心系连着文本的情感、生活、艺术，而这又使得语文阅读教学继续走向智慧：生活的智慧、情感的智慧和言语的智慧、艺术的智慧。

四 阅读教学：智慧演练

法根认为：言语智慧是在人在这种活动中表现出来的表达机智、表现艺术以及丰厚的人文素养、人文底蕴。言语智慧是一种言语的心理敏锐感，这种心灵的敏感是需要反复锤炼与打磨的。言语智慧其实是一种言语表达的灵气，而这种灵气来源于文化的积淀。言语智慧是一种实践性智慧，是一种建基于言语经验基础之上的，在生活中生成的言语智慧。

著名的瑞士心理学家彼阿热在《智慧心理学》中强调作为心理学范畴中的“智慧”是一种区别于“本能”和“习惯”的与生活认知、思维（尤其强调各种类型的思维）、情感相关的对新情境的心理适应。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语文教学中的“智慧”应该是在新情境中体现出来的言语理解和表达的智慧，它应该包括对以往生活积累的整合提取，新情境中感情的体验和言语艺术性的表达，而这一切都应该以新情境中的言语活动为核心。法根的语文阅读教学正是体现了他的这样一种智慧教育的探索。我们可以再看一个教例《第八次》课堂实录：

师：假如你就是布鲁斯王子，现在要动员你的军队和人民起来与你一起抵抗外国侵略者。你会怎样动员他们？想一想：他们与你一样一连失败了七次，也几乎失去了信心啊！你该怎样说服他们？怎样激励他们？怎样振奋他们？请你拿起笔，写一份简短有力的动员书。可以这样开头：苏格兰的父老乡亲们、亲爱的同胞们：………

 …… …… ……

 师：在人生的道路上，当我们遇到挫折、困难的时候，我们要记得：失败是暂时的，挫折是难免的。只要我们心中留存着那份信心，鼓起奋进的勇气，坚持不懈，就一定能拨开云雾，看到光明，看到成功！祝愿我们每一个同学！

写“动员书”是一个新情境，法根不仅提出了写动员书的要求还提出了明确的听动员书的要求，这是对言语活动智慧演练的一种暗示。作为教师的法根五次评点均将言语活动中的生活认知、思维、情感激活了起来，学生的言语思维、情感体验、艺术表达融合在了一起，最后教师的总结也是一个智者富于感情的艺术的言语表达！

结  语

法根是吴江人，吴江深得三万六千顷太湖的灵气滋养，历史上才人蕴蓄不乏智者。从严夫子梁苑蜚声到张曹椽莼鲈归思，从柳亚子南社诗人革命到费孝通天涯芳草。法根处松陵盛泽间，置论智慧于教育，虽非挣脱时下教育困境唯一路径，但必为当代教育史上一次可贵的探索。

法根刚过不惑之年，人，四五十岁是智慧的年龄，法根的智慧语文教育正在开启一个新的篇章。他一面植根在传统语文教育的丰沃土壤中，一面智慧地吸收西方教育学心理学的理论，思考着“语文”的本质问题，努力的探求语文课堂的言语智慧，我想这样的学术理路是踏实的，这对于当今语文教育学界乃至整个教育学界日益呈现出狂怪迷乱之状无疑是一种化繁为简的本色反思，无怪乎法根说：大道至简！